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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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沒了那股子攝人的壓迫感，房裏的人一下松絡了不少，尹振臨沒留旁人，從翁府帶過來的一眾丫鬟像從前一般各司其職伺候翁月恒。
丫鬟們都改了口喚夫人，秋霜一面細細摘了翁月恒頭上的釵環，一面誇讚道：“夫人可真是好運勢，新姑爺生得好生俊俏，就跟畫兒裏的仙人一樣。”
春梅接過秋霜遞下的金簪，小心收進妝匣裏，碰出幾聲輕微的悶響，隨聲附和道：“可不是麽！就是貴氣太甚，姑爺就不說話往那兒一站，奴婢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
說得好聽是貴氣太甚，說白了就是太嚇人，春梅的話兒一出，大夥兒腦子裏登時都有了畫面，紛紛打了個寒顫，不知不覺都噤了聲。
翁月恒沒有說話，聽了丫鬟們的描述，再加上在花轎旁對她的恐嚇，以及坊間的傳聞，腦海裏對尹提督模模糊糊的印象漸漸和廟裏供奉的勾魂使者白無常嚴絲合縫地契合開來。
洗漱完畢丫鬟們都退了出去，翁月恒一個人坐在床邊失魂落魄，先頭在浴桶裏泡得暈暈乎乎的，還以為自己還在翁家，循例拉著春梅秋霜要一道床上說話，兩個丫鬟別別扭扭不應她，她才想起自己已經成親了。
掰著手指算一算，按照平常的成親順序，該輪著洞房花燭了罷。
翁月恒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大姑娘，成親前宮裏派了專門的嬤嬤教導她，給她看了各種特制的小冊子，畢竟要嫁的是權傾天下的尹提督，學著取悅對方也是必不可少的義務。
素未蒙面的兩個人成了夫妻，甭管爺們兒是不是缺了一塊兒，總歸從此一個屋檐下一床褥子裏，極致親密的事兒那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既然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扭扭捏捏的也就沒意思了，不如從從容容坦坦蕩蕩的。
翁月恒來回撫著身下細滑的葫蘆景壽山福海龍紋被面，尹振臨身份特殊，不能像平常人家成親一樣鋪百子千孫被，繡戲水鴛鴦花樣也像無聲嘲諷，喜慶的紋樣來回就那麽幾樣，千挑百選定了賀壽般的葫蘆景，也算是稱意了。
要不要主動呢？她拿捏不準。
心裏存了事，絞著手指如坐針氈，還沒等她決定出個子醜寅卯，門外便傳來了一聲捏著嗓子的高聲通傳：“提督回了！”
來了！
翁月恒心猛地一墜，張惶擡頭。
尹振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進來了，官帽紅裳黑皂靴，身量挺拔翩翩如玉，正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借著燭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
之前兵荒馬亂的一直沒膽量細細端詳，這下冷不丁人影撞進眼裏，翁月恒呼吸一滯，她的夫君真真生得一副好皮囊，蒼白皮膚上長眉如柳，雙眼如皎月卻不掩眸子銳利之氣，烏黑深邃的雙眼印出裹挾萬物的噬魂漩渦，鼻梁高挺，薄唇略呈微微上翹的戲謔弧度，面上帶著洞察一切的高深莫測，英挺與陰柔奇妙的在這張臉上完美地融和一體，只一眼便攝人心魄。
只是那眼神令人不太舒坦，涼薄又悲憫，像得道仙家看蕓蕓眾生，也像磨刀的屠夫看待宰的牲口。
俗話說相由心生，翁月恒聽過了太多關於尹提督的斑斑惡跡，先入為主地在心裏描繪了一個高帽長舌的駭人形象，沒曾想卻收獲了一尊玉質金相的絕色美人，叫人自心底生出一種摔跤撿了金疙瘩的驚喜之感。
翁月恒莫名有些心虛，方才還打算以色侍人，獨獨以長相來看，萬一真發生什麽了，吃虧的沒準兒可是這位面如冠玉的提督大人。
尹振臨無所顧忌地擡眼上下估量，面上不顯，心中卻惱意正盛，早就得了消息，他的好岳母日日在家裏哭著喊著尋死覓活，想來這小丫頭應當也是不願嫁的罷，花轎上還掀了簾子想歸家，行禮時還催促丫鬟連聲問完了沒，似乎將此當成了任務，無論是因為不敢抗旨還是迫於提督惡名進了門，都令人心裏紮了根刺般的不爽利。
翁月恒沈浸在美人如畫的震驚裏，眼裏的驚艷絲毫不掩飾，通臂紅燭炸出了劈啪一聲響，回神想起此人是自己新婚的丈夫，小臉一紅，脫口柔柔喚了一聲七拐八繞的“夫君”。
小姑娘甜甜的嗓音如蜜糖，輕易能溺死人，尹振臨卻不為所動，依舊立在原地冷眼看她，“翁氏，你可是自願嫁我？”
翁月恒一楞，拜了禮飲過酒，現在再問這個不是多此一舉，條件反射地點頭，“自然是願意的。”
尹振臨眼神冷若冰霜，神態卻笑容可掬，搭在一起讓人生出一股難以控制的毛骨悚然來，低沈的嗓音挾著難以名狀的蠱惑，“做了我的人，就沒有回頭路了，我是什麽人你也明白，以後認得正經爺們兒識得趣味了再後悔，那可就來不及了。”
翁月恒偏偏頭，杏眼兒裏露出了貨真價實的疑惑，在家裏想什麽說什麽慣了，“若是妾身一直只做夫君的人，怎麽會識得那種趣味呢。”
尹振臨哈哈幹笑兩聲，眼睛瞇起覷她，嘴角咧開了明媚的花兒，仿佛見到了什麽得趣的玩意兒，抑或是一只還在垂死掙紮的小動物，“膽子倒是不小。”
翁月恒逞了一時嘴快，話一出口自己打了個寒顫，只恨自己缺心眼子被美貌迷了魂，當這位人中惡鬼是什麽能插科打諢的人物麽，連忙站起身來呵腰疊手端正行大禮，“妾身失言，望夫君莫怪。”
尹振臨似乎很滿意她知錯就改的好習慣，端著笑臉慢慢背手踱步到床前，腳下一步一步仿佛都重重踏在翁月恒的心坎裏，步履在離身幾寸處堪堪頓住，特屬男子的溫熱鼻息簌簌撲面而來，還不甘心地俯身相就，薄唇貼在耳畔似觸非觸的邊緣，氣息一浪一浪湧入耳廓，帶來渾身肌膚的一片一片細密戰栗，溫潤的嗓音如潺潺清泉，吐出的話語卻叫人面紅耳赤，“既然你心裏願意，身子可也願意？”
翁月恒是閨閣裏長成的大姑娘，年輕沒經過什麽風浪，稍加撩撥就輕易就迷失在蠱惑的嗓音中，五臟六腑都罷了工，混混沌沌間只覺得男子嘴唇開合說了一句什麽，想抓住神思，腦子卻轉不動了，不能將詞句拆解拼湊，只能渾渾噩噩嗡噥嗯了一聲。
尹振臨眼神一凜，猝然伸手重重一推，對女孩兒身子倒撞床板的沈悶一聲充耳不聞，冰涼迥勁的手猛然鉗制她的手腕，上下亂挲，毫無憐香惜玉之意。
翁月恒吃痛，腦子裏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有一回偷聽到翁府嬤嬤碎嘴子，說起太監不能人道，可爺們兒該有的七情六欲一樣不少，碰到那種事，心中燃了邪火發不出來，就得下狠手往死裏折騰人，還列舉了幾種道聽途說的死狀，無一例外全身是血，手法均是慘絕人寰。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首走馬燈般在眼前浮現，無法控制的恐懼感自椎骨順著脊髓向上蜿蜒攀升，全身驟然僵直，聲音全憋在了嗓子眼兒裏，手指下意識躬起用力抓住了身下被衿，本能地輕微掙紮起來。
察覺到濃濃抗拒之意，尹振臨陡然收了手，嗤笑一聲，似乎並不意外，頭也不回地下床在金盆裏撩水洗手，“這也算願意？”
眼前一亮，翁月恒神識恢覆了清明，心中後悔不已，都已經決定好要大大方方將身子交給夫君，還沒上戰場，臨陣舉著號角還沒吹響時就膽怯當了逃兵，鬧得跟貞潔烈女一樣，難怪惹了他不喜，忙跳下床趿拉了鞋挪了幾步，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尹振臨的衣角，垂著眼眸怯怯叫了他一聲：“夫君”。
烏黑如墨的眼眸裏已再無情緒起伏，尹振臨又恢覆了進屋時的悲天憫人，朝她淺笑著溫聲細語，似在與她商議，“我今夜歇在新房，大婚之夜就睡在書房，被有心之人探去了莫不是以為我對聖意不滿。”
他依然要與她同榻而眠，這回該輪到她主動些了罷，翁月恒鼓足了十萬分的勇氣，輕輕貼上尹振臨的後背，纖纖素手環過身子想伸向交領處，壯起膽子喏喏：“妾身服侍夫君更衣”。
尹振臨轉過身低頭看她，擡起手似乎想輕撫她的額角，手指虛虛一晃描過她的眉眼，卻沒有碰到她，笑聲中帶著蝕骨寒意，“我平素最惡旁人觸碰”。
翁月恒身子一僵，迅速收回了手。
尹振臨掖著幹帕子擦了擦手，看也不看她，自顧自回身走向床榻，“也不喜入睡時身旁有人。”
翁月恒心裏默念了三次“要討好夫君”，深深吸了一口氣，擺出賢良淑德的模樣溫順道：“那妾身去外間小榻上安置，夫君有事便喚我。”
翁府的丫鬟是這麽替她上夜的，春梅秋霜都可以，她也沒什麽做不到的。
眼前人影一閃，翁月恒還沒看清是怎麽動作的，就被一把拽了回來，沒防備重心不穩，一下側身摔倒在床上，尹振臨三只指頭用力捏住她的下顎，力道幾乎讓她痛叫出聲，“你是我尹振臨的正房夫人，像個丫鬟似的上外間睡，是想讓我丟人麽？”
翁月恒眼角湧淚，呼痛聲從嗓子眼裏擠了出來，細細地像奶貓叫喚，“疼，疼。”
下顎骨上的力道驟然消失，翁月恒大口喘氣，還沒慶賀劫後餘生，便被整個人塞進了被窩裏，尹振臨眨眼間像變了一個人，靠在床沿溫柔地替她掖被角，輕輕隔著被子拍拍她，“睡吧，我去沐浴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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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那股子攝人的壓迫感，房裏的人一下松絡了不少，尹振臨沒留旁人，從翁府帶過來的一眾丫鬟像從前一般各司其職伺候翁月恒。
丫鬟們都改了口喚夫人，秋霜一面細細摘了翁月恒頭上的釵環，一面誇讚道：“夫人可真是好運勢，新姑爺生得好生俊俏，就跟畫兒裏的仙人一樣。”
春梅接過秋霜遞下的金簪，小心收進妝匣裏，碰出幾聲輕微的悶響，隨聲附和道：“可不是麽！就是貴氣太甚，姑爺就不說話往那兒一站，奴婢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
說得好聽是貴氣太甚，說白了就是太嚇人，春梅的話兒一出，大夥兒腦子裏登時都有了畫面，紛紛打了個寒顫，不知不覺都噤了聲。
翁月恒沒有說話，聽了丫鬟們的描述，再加上在花轎旁對她的恐嚇，以及坊間的傳聞，腦海裏對尹提督模模糊糊的印象漸漸和廟裏供奉的勾魂使者白無常嚴絲合縫地契合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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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著手指算一算，按照平常的成親順序，該輪著洞房花燭了罷。
翁月恒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大姑娘，成親前宮裏派了專門的嬤嬤教導她，給她看了各種特制的小冊子，畢竟要嫁的是權傾天下的尹提督，學著取悅對方也是必不可少的義務。
素未蒙面的兩個人成了夫妻，甭管爺們兒是不是缺了一塊兒，總歸從此一個屋檐下一床褥子裏，極致親密的事兒那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既然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扭扭捏捏的也就沒意思了，不如從從容容坦坦蕩蕩的。
翁月恒來回撫著身下細滑的葫蘆景壽山福海龍紋被面，尹振臨身份特殊，不能像平常人家成親一樣鋪百子千孫被，繡戲水鴛鴦花樣也像無聲嘲諷，喜慶的紋樣來回就那麽幾樣，千挑百選定了賀壽般的葫蘆景，也算是稱意了。
要不要主動呢？她拿捏不準。
心裏存了事，絞著手指如坐針氈，還沒等她決定出個子醜寅卯，門外便傳來了一聲捏著嗓子的高聲通傳：“提督回了！”
來了！
翁月恒心猛地一墜，張惶擡頭。
尹振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進來了，官帽紅裳黑皂靴，身量挺拔翩翩如玉，正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借著燭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
之前兵荒馬亂的一直沒膽量細細端詳，這下冷不丁人影撞進眼裏，翁月恒呼吸一滯，她的夫君真真生得一副好皮囊，蒼白皮膚上長眉如柳，雙眼如皎月卻不掩眸子銳利之氣，烏黑深邃的雙眼印出裹挾萬物的噬魂漩渦，鼻梁高挺，薄唇略呈微微上翹的戲謔弧度，面上帶著洞察一切的高深莫測，英挺與陰柔奇妙的在這張臉上完美地融和一體，只一眼便攝人心魄。
只是那眼神令人不太舒坦，涼薄又悲憫，像得道仙家看蕓蕓眾生，也像磨刀的屠夫看待宰的牲口。
俗話說相由心生，翁月恒聽過了太多關於尹提督的斑斑惡跡，先入為主地在心裏描繪了一個高帽長舌的駭人形象，沒曾想卻收獲了一尊玉質金相的絕色美人，叫人自心底生出一種摔跤撿了金疙瘩的驚喜之感。
翁月恒莫名有些心虛，方才還打算以色侍人，獨獨以長相來看，萬一真發生什麽了，吃虧的沒準兒可是這位面如冠玉的提督大人。
尹振臨無所顧忌地擡眼上下估量，面上不顯，心中卻惱意正盛，早就得了消息，他的好岳母日日在家裏哭著喊著尋死覓活，想來這小丫頭應當也是不願嫁的罷，花轎上還掀了簾子想歸家，行禮時還催促丫鬟連聲問完了沒，似乎將此當成了任務，無論是因為不敢抗旨還是迫於提督惡名進了門，都令人心裏紮了根刺般的不爽利。
翁月恒沈浸在美人如畫的震驚裏，眼裏的驚艷絲毫不掩飾，通臂紅燭炸出了劈啪一聲響，回神想起此人是自己新婚的丈夫，小臉一紅，脫口柔柔喚了一聲七拐八繞的“夫君”。
小姑娘甜甜的嗓音如蜜糖，輕易能溺死人，尹振臨卻不為所動，依舊立在原地冷眼看她，“翁氏，你可是自願嫁我？”
翁月恒一楞，拜了禮飲過酒，現在再問這個不是多此一舉，條件反射地點頭，“自然是願意的。”
尹振臨眼神冷若冰霜，神態卻笑容可掬，搭在一起讓人生出一股難以控制的毛骨悚然來，低沈的嗓音挾著難以名狀的蠱惑，“做了我的人，就沒有回頭路了，我是什麽人你也明白，以後認得正經爺們兒識得趣味了再後悔，那可就來不及了。”
翁月恒偏偏頭，杏眼兒裏露出了貨真價實的疑惑，在家裏想什麽說什麽慣了，“若是妾身一直只做夫君的人，怎麽會識得那種趣味呢。”
尹振臨哈哈幹笑兩聲，眼睛瞇起覷她，嘴角咧開了明媚的花兒，仿佛見到了什麽得趣的玩意兒，抑或是一只還在垂死掙紮的小動物，“膽子倒是不小。”
翁月恒逞了一時嘴快，話一出口自己打了個寒顫，只恨自己缺心眼子被美貌迷了魂，當這位人中惡鬼是什麽能插科打諢的人物麽，連忙站起身來呵腰疊手端正行大禮，“妾身失言，望夫君莫怪。”
尹振臨似乎很滿意她知錯就改的好習慣，端著笑臉慢慢背手踱步到床前，腳下一步一步仿佛都重重踏在翁月恒的心坎裏，步履在離身幾寸處堪堪頓住，特屬男子的溫熱鼻息簌簌撲面而來，還不甘心地俯身相就，薄唇貼在耳畔似觸非觸的邊緣，氣息一浪一浪湧入耳廓，帶來渾身肌膚的一片一片細密戰栗，溫潤的嗓音如潺潺清泉，吐出的話語卻叫人面紅耳赤，“既然你心裏願意，身子可也願意？”
翁月恒是閨閣裏長成的大姑娘，年輕沒經過什麽風浪，稍加撩撥就輕易就迷失在蠱惑的嗓音中，五臟六腑都罷了工，混混沌沌間只覺得男子嘴唇開合說了一句什麽，想抓住神思，腦子卻轉不動了，不能將詞句拆解拼湊，只能渾渾噩噩嗡噥嗯了一聲。
尹振臨眼神一凜，猝然伸手重重一推，對女孩兒身子倒撞床板的沈悶一聲充耳不聞，冰涼迥勁的手猛然鉗制她的手腕，上下亂挲，毫無憐香惜玉之意。
翁月恒吃痛，腦子裏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有一回偷聽到翁府嬤嬤碎嘴子，說起太監不能人道，可爺們兒該有的七情六欲一樣不少，碰到那種事，心中燃了邪火發不出來，就得下狠手往死裏折騰人，還列舉了幾種道聽途說的死狀，無一例外全身是血，手法均是慘絕人寰。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首走馬燈般在眼前浮現，無法控制的恐懼感自椎骨順著脊髓向上蜿蜒攀升，全身驟然僵直，聲音全憋在了嗓子眼兒裏，手指下意識躬起用力抓住了身下被衿，本能地輕微掙紮起來。
察覺到濃濃抗拒之意，尹振臨陡然收了手，嗤笑一聲，似乎並不意外，頭也不回地下床在金盆裏撩水洗手，“這也算願意？”
眼前一亮，翁月恒神識恢覆了清明，心中後悔不已，都已經決定好要大大方方將身子交給夫君，還沒上戰場，臨陣舉著號角還沒吹響時就膽怯當了逃兵，鬧得跟貞潔烈女一樣，難怪惹了他不喜，忙跳下床趿拉了鞋挪了幾步，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尹振臨的衣角，垂著眼眸怯怯叫了他一聲：“夫君”。
烏黑如墨的眼眸裏已再無情緒起伏，尹振臨又恢覆了進屋時的悲天憫人，朝她淺笑著溫聲細語，似在與她商議，“我今夜歇在新房，大婚之夜就睡在書房，被有心之人探去了莫不是以為我對聖意不滿。”
他依然要與她同榻而眠，這回該輪到她主動些了罷，翁月恒鼓足了十萬分的勇氣，輕輕貼上尹振臨的後背，纖纖素手環過身子想伸向交領處，壯起膽子喏喏：“妾身服侍夫君更衣”。
尹振臨轉過身低頭看她，擡起手似乎想輕撫她的額角，手指虛虛一晃描過她的眉眼，卻沒有碰到她，笑聲中帶著蝕骨寒意，“我平素最惡旁人觸碰”。
翁月恒身子一僵，迅速收回了手。
尹振臨掖著幹帕子擦了擦手，看也不看她，自顧自回身走向床榻，“也不喜入睡時身旁有人。”
翁月恒心裏默念了三次“要討好夫君”，深深吸了一口氣，擺出賢良淑德的模樣溫順道：“那妾身去外間小榻上安置，夫君有事便喚我。”
翁府的丫鬟是這麽替她上夜的，春梅秋霜都可以，她也沒什麽做不到的。
眼前人影一閃，翁月恒還沒看清是怎麽動作的，就被一把拽了回來，沒防備重心不穩，一下側身摔倒在床上，尹振臨三只指頭用力捏住她的下顎，力道幾乎讓她痛叫出聲，“你是我尹振臨的正房夫人，像個丫鬟似的上外間睡，是想讓我丟人麽？”
翁月恒眼角湧淚，呼痛聲從嗓子眼裏擠了出來，細細地像奶貓叫喚，“疼，疼。”
下顎骨上的力道驟然消失，翁月恒大口喘氣，還沒慶賀劫後餘生，便被整個人塞進了被窩裏，尹振臨眨眼間像變了一個人，靠在床沿溫柔地替她掖被角，輕輕隔著被子拍拍她，“睡吧，我去沐浴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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